第二部 旅程

第十九章  故人多在陽關外(1) 

     飛機越過太平洋,到了紐約甘迺迪機場。唐朝詩人王維所寫的詩句:「西出陽關無故人。」道盡流浪異鄉的愁緒。然而,匡復卻發現完全不一樣的情境,來到美國,反而碰到了更多大學同學。

     在入境關口,排了長長的隊伍,幾個小時以後,匡復終於到了查驗證照的窗口。

     「你來美國做什麼?」官員問。

     「我來念書。」匡復邊說邊把護照、I-20表遞給他。

     「那個學校?」官員一邊看,一邊問。

     「康乃爾大學。」

     「哦!好學校。」聽他這麼說,匡復緊張的心情,頓時覺得輕鬆了起來。官員繼續說道:「不過,很貴,你有錢念嗎?」

     「我有獎學金(Fellowship)。」

     「對,你的證件上有說。很好,祝你學習順利。」官員還給匡復證件,示意他可以離開了。

     似乎康乃爾大學在這裡,就像臺灣大學在臺灣一樣,大家聽到你念這樣的大學,就肅然起敬,什麼懷疑都一掃而空。以前聽說美國人會對黃種人歧視,似乎並不真實,至少在海關入境官員口中,聽不出端倪。

     領了兩箱大行李,推出海關,匡復看到一晴已經在出境大廳等他,他向一晴揮揮手。

     「有沒有很累?」一晴問道。

     來到一晴面前,匡復想起上次在醫院和她碰面的情形,那時用油腔滑調的口吻和她談話,似乎她還滿喜歡的,於是想故技重施,正想要說:「看到妳就不累了。」這時,另一位男生走到了一晴旁邊,匡復趕緊把俏皮話吞回去,改說:「哦,還好,不算累。」

     一晴轉頭向這位男生說道:「你怎麼跑來這裡,車子如果被拖走怎麼辦?」口氣還頗嚴厲。

     一晴變了,變得滿凶的。上次在醫院看到她對待病人時,頗有權威的口吻,匡復以為那是職業上的需要,現在才知道,她對待其他人也是如此。

     這位男生倒不以為忤,輕鬆地回答道:「拖走就拖走。」

     「好吧!反正是你的車子,不是我的車子。」一晴說道。

     「別緊張,剛好達聞和其他朋友來機場接人,他們沒想到行李太多了,人載不下,所以待會兒達聞可能需要搭我們便車,我就請他幫忙看一下車子。」這位男生說道:「你的朋友行李應該就只有兩箱吧!」

     然後他轉頭看匡復,隨口說道:「歡迎來美國!」說完,又再多看了匡復一眼,「咦!大學時看過你,原來一晴要接機的人匡復,就是你。」

     「對啊!我在民族舞蹈社看過你,不過很抱歉,不知道你的名字。」匡復說道:「請問你貴姓大名?」

     「我叫盛根,茂盛的盛,樹根的根。這世界真小。」他說道。

     「哦,原來你們以前認識,那我就不用為你們介紹了。」一晴說道。

     他們邊聊邊推行李到出境大廳外面的車子那裡。

     「接到人了嗎?」達聞看到盛根後,問道。

     「有啊!我幫你們介紹。」盛根回答道。

     達聞說:「不用了,我們認識。」說完,轉頭對匡復說:「匡復,你也來美國了!」

     「哦!是你,剛剛盛根說到你的名字時,我沒有想到就是你。」匡復說道。

     一晴接著說道:「你們又認識了,早知道我直接找達聞和盛根來接機,我不必過來。」

     「很好,大家都認識。雖然美國很大,但世界還是很小。先把行李搬上車,我們車上聊。」盛根說道。

盛根開車,一晴坐前座,匡復和達聞坐後面。

     「你們怎麼認識的?」盛根問道。

     「大一時,我參加臺青社,達聞參加大新社,社辦就在隔壁。而且臺青社和大新社有時會一起辦活動。」

     「什麼是大新社?」 一晴問道。

     「就是大學新聞社,和臺大青年社都是出版刊物的社團,也是最讓學校頭痛的社團。」

     「怎麼個頭痛法?」 一晴又問道。

     「反正就是一些讓學校不喜歡的言論。」達聞回答道,然後問匡復說:「聽說你要去康乃爾大學念書?」

     看來匡復沒機會和一晴多聊些什麼了,飛機上想了許多情境,但完全沒有預料到會在機場碰到達聞和盛根。

     「是啊!我要去康乃爾大學。真是不好意思,麻煩一晴和盛根來機場接機。」匡復回答道,設法把話題拉回到一晴。

     「沒問題,我們也才來一年,當初也是其他人幫忙接機。來這裡,常常接機來,接機去,不要放在心上。」盛根回答道。

     一晴沒有再說什麼,雖然她變得凶了一些,但話還是不多。匡復希望她再接腔,但達聞卻把話題又拉到了康乃爾大學,他說道:「匡復,你知道嗎?康乃爾大學是臺獨的大本營。」

     「怎麼說?」匡復問道,一時還真不知道如何再把話題轉回到一晴身上,只好接著問達聞的話題。

     於是達聞就談了一些和康乃爾大學有關的臺獨人士,以及相關的事情。

     「你支持臺獨嗎?」 一晴終於開口問道。

     「也說不上支持,但是在臺灣很難接觸到這些資訊,難免令人感到好奇。」達聞又說道:「美國真是言論自由的國家,在這裡可以聽到的臺灣資訊比在臺灣還多。」那時,臺灣還在戒嚴時期,電視頻道只有中視、臺視、華視;報紙主要是兩大報系,《中國時報》和《聯合報》,發行人還經常是國民黨的中常委,媒體一切的消息和言論都在國民黨的嚴密掌控之下。

     聽到達聞這麼說,盛根也忍不住接著說:「就是嘛!我來這裡才一年,對臺灣的認識比以前二十幾年還多得多……」盛根還說得口沫橫飛,幾乎要手舞足蹈。

     「你專心開車好不好?」一晴又頗凶地警告盛根。

     「盛根,你開車,我來告訴匡復就好了。」達聞說道:「匡復,你知道嗎?紐約市和臺灣其實有很密切的淵源。」

 

(未完,待續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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