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一章  美麗新世界--發現新身分(1)

     尼加拉瀑布之遊以後,開學了,果然如方原所說,非常忙碌,除了修課以外,還要找指導教授。

     在和幾個教授談了幾次以後,匡復逐漸摸索出晤談的技巧。他去找老T,老T是電機系和應用物理系的合聘教授。匡復在電機系的菲力普大樓(Phillips Hall)沒找到老T,特別跑到應用物理系的克拉克大樓(Clark Hall)找。大家都說,老T很大牌,很難找他當指導教授,因為他很挑剔,但匡復才剛到美國,還是初生之犢,不知道難度輕重,所以還是去找老T。

     「我能幫你什麼?」老T問道,面對第一次碰面的公事往來,美國的習慣是以這樣的問題做為開場白。

     「我是新生,正在找指導教授。」

     「我今年沒有開放名額給新生。」老T冷冷地說道。

     「我也沒有急著要確定指導教授,只是想瞭解你做的研究。」匡復也裝著酷酷的口吻。

     「我做的是……」老T簡單扼要地說他的研究,沒有說太多,和電機系給的書面簡介資料差不多。

     就如聽來的,老T頗為冷酷,匡復有些失望,最後他再鼓起勇氣,說道:「謝謝你,我其實不急著今年一定要確定指導教授,因為我有全額獎學金(Fellowship),以及保證再來兩年的助教或助理獎學金。」

    「哦!」老T回答道,音調上揚,而且眼睛睜大了一些,匡復察覺到老T似乎有些興趣,於是遞給他相關的文件,以及在臺大修過課程的成績單。

    匡復看到老T的表情從冷酷轉為喜悅的樣子。然後老T說道:「你今年是不必急著確定指導教授。雖然我今年沒有開放名額給新生,但如果你對我們做的研究有興趣,我可以再考慮。」

    「好的,很謝謝你,在這一年內,我會再仔細思考。」匡復回答道。

    「好,但我提醒你,時間很快就會過去。」老T再說道。

     聽到老T說「時間很快就會過去」,匡復覺得有弦外之音。「他應該對我有很大的興趣,願意當我的指導教授。」匡復心裡盤算著,兩天後,再去找老T。

     「我考慮了以後,想請你當我的指導教授。」

     「你有學過車床嗎?」老T問道。

     「什麼是車床?」在臺大電機系,從沒聽過車床。

     「就是……」老T解釋給匡復聽,還是一貫的風格,簡單扼要。

     聽老T的描述,似乎和高中的工藝課類似,於是匡復說:「大學時沒有車床的課,但高中有一門工藝課,在這個課當中,我做過鐵槌,不是用機器,而是用手工打造的。」

     「很好,我可以當你的指導教授,但你需要再去機械系修車床的課,我們實驗需要使用車床的機器。」

     聽老T說同意當他的指導教授,匡復趕緊拿指導教授同意書給他簽名。之後老T告訴匡復研究生辦公室的位置,以及可以找誰帶著學做實驗。

     離開老T的辦公室後,匡復覺得很高興,沒想到可以找到大家都認為很難找的老T當指導教授;更不可思議的是,高中的工藝課,雖然聯考不考,但到了美國竟然還派得上用場。而老T說要學習車床,因為要做實驗,匡復更高興,因為在臺大的課程中,修了一堆理論的課,現在要學做實驗,匡復覺得這才真正實用,而且要學車床,連電機系都要會車床。臺大電機系和研究所,過去從沒這樣要求學生,匡復覺得很新鮮。

     匡復到老T分派給他的研究生辦公室,這裡有老T的學生,尚恩.傑克森(Shawn Jackson)和拜叡.格蘭笛(Barry Grande)是美國人,藤原信史(Fujiwara Shinji)和吉澤拓海(Yoshizawa Takumi)是日本人。他們彼此都用簡名稱呼對方,尚恩.傑克森被叫做尚恩,拜叡‧格蘭笛被叫做拜叡,藤原信史(Fujiwara Shinji)被叫做 Fuji,吉澤拓海(Yoshizawa Takumi)被叫做 Yoshi。

     老T向他們提過匡復了,所以到了辦公室,不需太多介紹,他們就知道匡復是誰。

     「聽說康乃爾大學給你全額獎學金?」尚恩問道。

     「是的,我很幸運,不然就來不了康乃爾大學。」

     「哇!很不簡單,很少人能夠拿到康乃爾大學的全額獎學金。」尚恩和拜叡都這麼說。

     「你一定是表現非常優秀。」Fuji 接著說道,他是日本的公司派他來這裡念碩士,所有的花費,都是由公司出,包括學費和生活費。

     「哦,還好,我較幸運。」匡復客氣地說。

     「拜託,優秀就是優秀,你們亞洲人說話就是喜歡客套,就說自己優秀有什麼關係,沒有人會殺了你。」尚恩說道,然後接著問匡復:「你為什麼來美國念研究所?」

     匡復回答道:「因為臺灣研究所的設備不好。」

     因為匡復的同學大多來美國念研究所,匡復也認為理所當然要來美國,聽到尚恩這麼問,就隨便掰個理由,況且當時臺灣研究所的設備確實不好。

     「設備不好不會自己做?」尚恩立刻接著說道。

     匡復一時語塞,因為這個觀點很有道理,但他卻沒有想過。匡復總以為實驗就是要用好的設備才會有好的結果,而設備當然是買的,卻沒想到,設備也是人做出來的。尚恩的回答像是一語驚醒夢中人,匡復恍然大悟,美國所以會強盛,就是這樣的精神「設備不是買的,而是自己做的。」難怪美國常常研發出世界最新的儀器設備,原來這種精神已經深植在美國研究生的心中。

     就在匡復繼續這些思維時,尚恩接著說:「T教授說是你要學車床,來,我帶你去金擘大樓(Kimball Hall),車床間在那裡。」

     尚恩說話的模樣和語氣,就像是過去電影中看到的典型美國人作風,直截了當,不拐彎抹角。而這種爽朗的性格,讓匡復頗為欣賞。

     找好指導教授,一切塵埃落定,匡復的心思就放在修課上面,現在有獎學金,不需額外花時間家教,應付功課可說是綽綽有餘。康乃爾大學給匡復的全額獎學金不僅夠付常春藤學校的學費,還可以付昂貴的宿舍住宿費,以及學校餐廳精美的三餐,還有剩餘。匡復現在的生活可說頗為愜意,就經濟的角度而言,從小到現在,還未曾有過這麼好的日子。

     康乃爾大學的學校餐廳真的是非常棒,匡復參加了餐飲計畫,所以可以在學校的好幾個餐廳吃飯,有威勒.史特萊特(Willard Straight)活動中心的餐廳、行政大樓學生宿舍餐廳、北校園學生宿舍的餐廳、西校園學生宿舍的餐廳,每個餐廳大多是供應西式自助餐,偶而也會搭配日本料理或中國菜,全都有多種食物讓人隨意選擇,而各餐廳的食物都各有特色,要吃膩還頗不容易的,所以匡復來不到一個月就胖了三公斤。

     因為在餐廳吃飯,於是常碰到各式各樣的同學。有一次,在北校園學生宿舍的餐廳遇到了語言學系大學部的同學,是白人,匡復拿了餐點,剛好這個白人對面有空位。

     匡復問:「我可以坐這裡嗎?」

 

(未完,待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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