沐林部落

第二十一章  美麗新世界－－發現新身分(1)

     尼加拉瀑布之遊以後，開學了，果然如方原所說，非常忙碌，除了修課以外，還要找指導教授。

     在和幾個教授談了幾次以後，匡復逐漸摸索出晤談的技巧。他去找老Ｔ，老Ｔ是電機系和應用物理系的合聘教授。匡復在電機系的菲力普大樓（Phillips Hall）沒找到老Ｔ，特別跑到應用物理系的克拉克大樓（Clark Hall）找。大家都說，老Ｔ很大牌，很難找他當指導教授，因為他很挑剔，但匡復才剛到美國，還是初生之犢，不知道難度輕重，所以還是去找老Ｔ。

第二十章  紐約上州

     第二天，匡復到康乃爾大學，搭的是螺旋槳小飛機，飛機飛得不高，可以清楚地看到地形地貌，到了湖泊區，就大約到了。

     物理系的同學方原來接機，他和匡復大學時同一屆。在臺大時，匡復曾在物理系和方原修過同一門課，因此彼此認識。方原開了一輛休旅車來接匡復，以免行李裝不下，是向系上借的。在機場碰面，沒多少客套話，像是熟悉的老朋友般，雖然他們以前也沒有經常連絡，但很自然地聊了起來；或許覺得月是故鄉明，人是故鄉親，因此在這裡反而沒有隔閡。

第十九章  故人多在陽關外(2)

     「真的嗎？」匡復和一晴同時問道。匡復心裡感到很高興，竟然和一晴想的一樣。

     「一晴，虧妳來紐約快一年了，竟然還不知道。」

第二部　旅程

第十九章  故人多在陽關外(1) 

     飛機越過太平洋，到了紐約甘迺迪機場。唐朝詩人王維所寫的詩句：「西出陽關無故人。」道盡流浪異鄉的愁緒。然而，匡復卻發現完全不一樣的情境，來到美國，反而碰到了更多大學同學。

第十八章  一種分離，兩類情懷(2)

     「萬一你到那裡沒地方住，就需要用斧頭砍樹，蓋房子。」三哥回答道：「你以為美國是蠻荒地區嗎？那裡買不到衛生紙嗎？」

     真是旁觀者清，三哥的話讓匡復恍然大悟，自己確實多慮了。只要帶錢去就好了，少了什麼，到了以後再買就可以，目前只要帶一些剛到時應急需要的東西。還是三哥當過船員，跑過許多國家，瞭解得較清楚，怎麼開始時忘了問他。

第十八章  一種分離，兩類情懷(1)

     六月下旬，匡復念完碩士班一年級，而研究所的碩二同學也要畢業了。他們不少是大學時小匡復一屆的學弟，但沒有先去當兵，所以目前在研究所變成是大匡復一屆，匡復和他們有時鬧著誰是學長或學弟的玩笑。他們知道匡復就要去念美國研究所，也就是這個暑假以後就和他們一樣，要離開這裡，就邀他一起去參加畢業旅行，匡復欣然答應。他們也找了幾個中文系的女生同去。

     畢業旅行是去中橫，有一部分是匡復大二暑假去過的，從那時到現在，相隔五年，景色依舊，但他的心境不同。因為要去美國了，覺得這裡的一切就要過去，匡復放開心情，和大家嬉鬧。不像以前中橫健行要趕路程，現在沒有趕時間，於是就在谷關附近，自由自在，隨意爬山玩水，看風景，採野花野果，能吃的吃，不能吃的當球，拋來拋去，野花就拿來送給中文系的女同學。學弟們似乎和這些中文系的女同學認識了一段時間，大家打打鬧鬧，匡復和她們初次見面，但想說，既然要來放鬆心情，就拋掉禮節規矩，和她們裝熟。

第十七章  休止符

     講到《剃刀邊緣》，匡復補充道：「其實我當年沒有真的看懂《剃刀邊緣》這本小說。前不久，我再看了一次，發現勞磊心中的真愛其實是後來酗酒的那位國小女同學蘇菲，而不是流浪前的女朋友依莎白。其實勞磊覺得他的心靈和蘇菲才是真的契合；勞磊後來的頓悟讓他認為，他的人生救贖可以和真愛合而為一。而事實上，真愛是沒有來由的，沒什麼道理可言，頓悟只是成為勞磊選擇蘇菲的理性藉口。」

     「你現在讀《剃刀邊緣》，和當年讀的時間間隔了二十多年，感受不同是必然的，只是你還有興趣再讀《剃刀邊緣》，這很有趣。」我說道。

第十六章  回到校園(3)

     現在的室友宇航知道匡復就要去美國了，雖然功課忙碌，也盡量找時間陪匡復，彼此多多享受難得的多年同窗情誼，他們一起去看了幾部電影。「畢業生」在東南亞戲院上映，電影中那位班傑明．布拉達克（Benjamin Braddock） 對前景困惑，對自身價值感到迷失。大學畢業後，繼續覺得前途茫然悵惘，也在感情的道路上誤入歧途，跌跌撞撞。最後找到真愛，他認清了自己的內在，但摯愛卻即將在教堂和他人結婚，他驅車趕往教堂。當新娘和新郎在婚禮中就要宣誓的前一刻，他趕到了，在教堂的後方大力敲打著玻璃，喚回了幾乎嫁給別人的新娘。不知為什麼，這幕景象讓匡復又想起了曉軒。「是否最後我也將喚回她？」電影未完，匡復已眼淚盈眶，但不好意思讓宇航看到，趁著戲院中燈光尚暗，擦乾眼淚。電影中的歌曲「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?（你正要去思卡菠蘿市集嗎？）」一直在他腦海中迴盪。

（Man）

第十六章  回到校園(2)

     在波動的情緒中，歌，特別能感動心情，街頭巷尾到處可以聽到正在流行的兩首歌。

     「We are the world （四海一家）」是美國幾十位歌星們合唱的歌，歌星中包括紅遍世界的麥可．傑克森；「四海一家」在流行排行榜歌曲中，高居榜首有好幾個星期之久，幾乎流行到世界各國，臺灣也不例外。不知道是因為匡復在申請美國研究所，特別注意美國的動態，所以也留意到了這首歌，還是這首歌特別吸引人？

第十六章  回到校園(1)

     匡復一年十個月的預官役，雖然和大學生活截然不同，但也平安退伍，然後回臺大念研究所。相隔兩年，發現景色依舊，人事全非。力立已經在六月份結婚，力立是一梯的預官，比匡復早三個月退伍，所以匡復退伍時，他和太太已連袂飛到美國了。甚至於童輝，當初一心一意要報效黨國的熱血青年，後來也交了女朋友，在女朋友的鼓勵下，申請了美國的研究所，退伍後沒幾天，飛去了美國。大學同學中超過一半都申請了美國的研究所，在這個夏天中飛去美國，應驗了流行的話：「來來來，來臺大；去去去，去美國。」他們連惜別或送行同學會也沒開，許多人就這樣奔向了地球的另一邊。知道許多同學都去了美國，匡復也開始計畫申請美國的研究所。

     椰林大道的椰子樹依然是昂然高聳，傅鐘依舊是敲著二十一響，總圖書館和文學院的古老建築還是引人遐思……，一切是如此熟悉，但是現在的同學卻是完全陌生，匡復心中有一種隱隱然的懷舊傷痛，但不願讓它浮現。他選了幾門頗重的研究所課程，有的課每週都有作業，而且題目一發下來時，連怎麼做都不知道，得花一、兩天思考才知道如何解題，然後再額外一、兩個晚上才能全部寫完。他發現自己較喜歡物理類的課程，如電磁波類或固態半導體類，但不知道是真的和自己的性向和興趣較吻合，或是上物理相關課程的教授講解得較清楚，又或者是這類課常有較多和較難的作業，而他好強的個性喜歡做具有挑戰的事情。

第十五章  權力的滋味---豬羊變色(2)

阿興回答，「你的長官應該會給你一些面子吧!」

「他是不留情面的。」匡復說道。不過，看到阿興如此熟練的戰備動作，匡復想，過去聽來的苗栗連情況或許有些失真，其實他們並非是像聽來的不堪。

第十五章  權力的滋味---豬羊變色(1)

一個月以後，淡水連的連長升官了，擔任戰備檢察官，再來匡復的學長也退伍了，匡復以為將接續學長的位置，會待在這個連隊到明年退伍，但沒想到，不知道為什麼，隔沒多久，他被調到另一個連隊，在苗栗山區。

苗栗的這個連隊稍有耳聞，大家對其評價和淡水這個連隊幾乎完全相反，淡水這個莒光連是紅遍半邊天，而苗栗連則是黑到不行。匡復莫名其妙地被調到苗栗連，感覺像是蘇東坡當年被貶到海南島一般。阿兵哥們安慰他說，「你又不是職業軍官，反正明年就要退伍，何必和那些職業軍官搶佔淡水連的這個紅缺。」既然由不得他，只得聽天由命，匡復收拾行李，扛著就去苗栗連報到。

第十四章  權力的滋味---牛刀初試(2)

      匡復進一步發現，權力的取得不是僅僅靠著衣著、官階和值星帶的加冕，還有許多細微的人際互動。有些阿兵哥善於奉承，有些憨直；有些欺上瞞下，有些認真負責。而需要花的功夫是，藉由和這些人的互動當中，分辨出每一個人的個性，以及付予他們一些權力，或是剝奪他們權力，甚至於進行處罰。原來一個連隊的正常運作，不是像孔子說的百物生焉，四時行焉，星體自然地會自動運行，而是極耗腦力的運作，需要處理各種突發狀況，並對付奸巧的某些個人。有些奸巧的阿兵哥表面上聽話，實際上陽奉陰違，而且不僅他自己如此，還會慫恿其他阿兵哥，在關鍵的時刻，讓你的權力無法運作，迫使你順著他的企圖。然而，你若順了他的企圖，他會得寸進尺，而你卻要為他負責任，因為你是值星官，需要負全責。

      認知到了這些千絮萬端的部隊狀況，匡復每天睡覺前都得仔細思索，如何化解這些情況，如何收服這些奸詐的阿兵哥，即使無法讓他成為幫手，至少把他孤立，使得他在其他阿兵哥之間，起不了作用和影響。匡復發現以前讀的三國演義，以及過去從大哥那裡聽來的部隊經驗非常有用，再加上讀了不少心理和哲學書籍，讓他想出不少對付那些刁兵的一些特別招式。匡復也發現晚點名是他展現權力和意志的好機會，匡復要求他們，若不參加晚點名，在半小時前要向他報告，並經過他的同意，否則一概以逃兵論處。

第十四章  權力的滋味---牛刀初試(1)

      十月份，二梯預官入伍了，匡復受訓的地方和大一暑假一樣，在成功嶺。與當年有些不同的是，現在是正式的成為服役的軍人，而年紀也超過了二十歲，不再像當年般地被看做是娃娃兵。大一暑假時，帶領他們的教育班長年紀比他們大，所以把他們看成小弟弟，不時會調侃他們，有時還笑稱他們是參加成功嶺戰鬥營。但現在的教育班長年紀比他們小，不是因為教育班長年紀變小，而是他們比當年多了三歲，有些預官甚至是唸完研究所才來服役，年紀比教育班長大得更多了。匡復感受到，現在這些教育班長對他們存有敬意。

      雖然基本訓練和大一暑假時差不多，但現在的教育班長口氣顯然較謹慎，有時看到他們還強忍怒氣，即使他們當中有些人一再犯錯，這些班長仍不敢輕易掠下狠話，有些甚至用拜託的語氣，有些講得直率一些，說:「我知道你們三個月以後就是預官，但是現在還在中心受訓，官階還是比我小，希望你們能自愛，不要叫我用官階來逼你。」

第十三章  揮別大學之道

     大學四年終於結束了。畢業典禮時，匡復的爸媽，以及大姐、二姐、二姐夫、表姐、表姐夫們全都來參加，匡復和他們在校園拍了一些照片。這是匡復的爸爸和媽媽第一次來臺大，也是最後一次，因為匡復就要畢業了。爸爸和媽媽來到臺大，就像是《紅樓夢》當中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般，偌大的校園，讓他們逛得搞不清楚方向。看他們的樣子，匡復似乎瞭解了，為什麼他在臺大當中會有那麼多徬徨的情況，因為鄉下和城市真的差異太大了，要適應城市生活，實在是不簡單。而大學殿堂，更不是單純的鄉下人短時間內所能瞭解。經過了這四年，現在的匡復當然也不是爸爸媽媽所能瞭解，他突然體悟到，應該不要再企求家人的瞭解，而是該換個角度，輪到他去瞭解他們，並為他們安排事情了。

     畢業典禮這天，人非常多，匡復告訴他們，需要早點到餐廳用午餐，不然會沒有位置，於是他們還沒到十二點就去用餐。人很多，不過他們找到學校對面一家餐廳，三樓還有位置，坐定沒多久，就全客滿了。大姐說：「匡復，你真的長大了，料事如神，也很會安排事情。」匡復感到頗為高興，過去在家裡總是被照顧的老么，現在已經大為不同。

第十二章  遊戲人間(3)

     和東琴來往一段時間以後，讓匡復對定義自己的角色有了自信。他想起了大一追過一晴，那時和她話不投機半句多，但現在已經不是當年的愚蠢少年，決定再去找她，看看能否扭轉和她互動的情形。

     現在是大四，一晴不再住在女八宿舍，她在大三以後就搬到醫學院，但不知道她現在宿舍的電話。雖然東琴和一晴是小學同學，但知道東琴現在對匡復的情愫，使得匡復實在不好向她打聽另一個他追過女生的電話。若直接問東琴，匡復覺得對她而言，真是情何以堪？於是去找勤殷，他現在還是住在男十二舍。勤殷大二時當了蘭陽校友會會長，或許有宜蘭同學的所有連絡電話，包括一晴。他知道匡復大一時追過一晴，而一晴一直沒有回信給匡復，還曾因此為匡復打抱不平。

第十二章  遊戲人間(2)

     大四就這樣的，同學間互相鬧一鬧，玩一玩，打打屁，開開玩笑。有同學看了金庸小說的《鹿鼎記》，學著書中主角韋小寶的口吻和大家打屁。韋小寶的風格和金庸其他武俠小說的主角，大為不同；其他小說多是主角正氣凜然，但不幸落難，被小人陷害，歷盡艱難，然後因緣際會，成為拯救武林的大英雄；但《鹿鼎記》中的主角卻是無賴小人韋小寶，經常使用下三濫的手法，不過他竟然小人得志，還封官進爵；卻也令人反思，到底人生中誰該是主角？大英雄或是小人物？匡復也看了《鹿鼎記》，看完後，覺得自己過去把人際關係看得太嚴肅了，或許該學學韋小寶的特性，遊戲人間……。

     有一天，在小椰林大道遇到了桐齡，她已卸下了臺大青年社社長的職位，不再有大三時社務纏身的煩惱，現在看來頗為輕鬆愉快，她說想要出國，這對匡復而言，不太奇怪，因為出國留學正是時代的風潮，而女生不用當兵，所以當然要安排畢業後的道路。然後她說想加強電腦方面的知識，問匡復可不可以教她計算機概論，這當然沒有問題，況且匡復剛好看完《鹿鼎記》，想要試試看韋小寶對付異性的招式。於是他們約好，一週一次，在總圖書館碰面。

第十二章  遊戲人間(1)

     匡復的同學們，在大學幾年當中，像是一盤散沙，各忙各的，到了大四下學期，突然驚覺四年相處一場，卻還是陌生，因此趕緊把握這最後半年的時光。一天晚上，匡復和一群住宿舍的同學，吆喝著一起去傻瓜麵攤吃宵夜，力立、童輝、士恆、以及學弟室友也一起去。大家戲稱學弟叫博德，原因是他剛進來時，大家叫他菜鳥，後來大家就鳥來鳥去的互相叫著，學弟乾脆自稱博德，取鳥的英文字念音，bird，於是大家就叫他博德了。

     傻瓜麵攤在舟山路的僑光堂旁，學校側門外面。不知道為什麼，傻瓜麵攤生意非常好，即使到了半夜，學校側門都關上了，還是高朋滿座。他們一群十多個，到傻瓜麵攤時已經快十二點了。到了麵攤，等一些客人離開後，大家把幾張小桌子拼在一起，浩浩蕩蕩坐下。

第十一章  大學之道的養成－－自命不凡的唐吉訶德？(2) 

     某個星期二晚上，匡復照往常去表姐家教筠津。到了以後，表姐告訴他，媽媽交代她要給他一樣東西，是外套，匡復心裡愣了一下：「我並沒有告訴任何人，怎麼媽媽知道我想要買外套？」

第十一章  大學之道的養成－－自命不凡的唐吉訶德？(1)

     大四這一年，匡復的二姐夫已經退伍回來，匡復正想可以不用再去二姐那裡，沒想到媽媽告訴匡復，希望他去幫忙教表姐的女兒數學，表姐的女兒筠津現在讀國中二年級。表姐比大哥還大兩歲，媽媽說大哥、二哥、三哥、大姐以及二姐全都接受過表姐的提攜和幫忙，若不幫忙教她女兒就太過意不去了。但匡復因為功課以及其他家教，時間已經非常緊湊，心裡想要拒絕，況且哥哥姐姐們欠表姐的人情債，為什麼要他還？媽媽說是表姐可以付他家教的錢，但他覺得拿錢實在不好，媽媽也覺得不向表姐拿錢比較好。

     媽媽說：「你都已經在教別人的小孩，何況是自己表姐的小孩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