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五章 美國人室友(1)
因為匡復對中文詞彙和典故比英文熟悉許多，因此覺得還是和老中聊天打屁比較暢快，所以花了較多時間和老中打混，指導教授知道了，建議匡復多和老美在一起，最好是找美國研究生一起住。匡復告訴尚恩，然後尚恩建議道：「剛好湯瑪士和傑西有一個室友在學期結束以後要搬走，你應該問問湯瑪士有沒有另外的人搬進去，如果沒有，你就可以搬到他們那裡。」
之後匡復碰到湯瑪士時問他這個情形，湯瑪士說還沒有人搬進去，很歡迎匡復，但要先問問室友傑西的意見，幾天後，他告訴匡復沒有問題。學期結束，宿舍住約期滿時，匡復就搬去他們那裡。
湯瑪士和傑西住在山腳下的綺色佳鎮，尚恩和湯瑪士都開車過來幫匡復搬東西，從學校宿舍搬到山下。剛來美國的時候是兩大皮箱，現在東西更多了。傑西的全名是傑西．艾利森，他是混血兒，媽媽是英國人，爸爸是印度人，他看起來較像印度人，皮膚算是棕黑色的，長得不高，臉型相當可愛，個性也很可愛，匡復到達時，傑西已在門口等。
傑西一看到匡復，立刻說：「歡迎你，匡，我已經聽過你了，你的量子力學拿了A+。」說完，伸開雙臂，給匡復一個美國式的擁抱，這麼熱情的接納，感覺真的是非常棒。傑西也確實是熱情、開朗、可愛、且沒有心機，他也是電機系研究生，但他的實驗室在克拉克大樓，所以匡復過去甚少碰到他。他和湯瑪士從大學時就是同學，都是念康乃爾大學電機系，也湊巧和匡復同年紀，所以他們相處得非常融洽。
匡復覺得搬到這裡真是太棒了。這是雙拼的房子，他們這一邊有二樓半，三間臥室全在二樓，二樓的上面是個小閣樓，被當做儲藏間；一樓則是廚房、餐廳和客廳，全都非常寬敞，匡復從小到大還沒有住過這麼好的房子，覺得頗興奮。房子外面有幾棵高大的楓樹，其實這條街的行道樹就是大楓樹，林蔭處處，非常的美。而且這裡的租金比學校宿舍還便宜。康乃爾大學是私立大學，所有的東西都很貴，宿舍比外面貴，餐飲也比外面貴，連學校商店的文具也比外面貴，因為學校認為它提供了比外面便利的環境，當然收費要較高，反正會來這裡念書的學生，在付了昂貴的學費以後，也不需計較這些瑣碎花費了，所以沒有什麼抗議。而匡復因為拿了獎學金，也不覺得有什麼痛癢，不過還是滿高興現在的房租變便宜了。
安頓就緒，他們告訴匡復過去是如何安排生活作息、如何分攤所需的花費和工作等等，匡復說可以配合他們過去的習慣，於是三個人就在週末時一起去買食物，大家都吃同樣的食物，這樣較好料理三餐；每天早上一起用早餐，一起去上學，中午也帶同樣的午餐，一起放學，然後一起煮晚餐，吃同樣的晚餐，一起洗碗，晚上可以各自決定是否要再去實驗室做實驗；還有，星期五傍晚要提前回家，三個一起去外面吃飯、喝酒或是打球。匡復在臺大時，和當時的室友同學都沒有這麼緊密一致的生活步調，這樣的生活模式讓他覺得真是有趣，而且符合指導教授要他學習英文的目的。
當天晚上，匡復就立刻和他們學做晚餐，他們煮義大利麵。湯瑪士煮麵，傑西煮義大利麵醬。
「匡，注意看，我現在教你如何判斷麵煮熟了沒有？」湯瑪士說完，撈起兩條麵，往冰箱的門上一甩，兩條麵線往冰箱門飛奔過去，撞到以後，稍往後彈，然後掉落在地上。
「匡，這表示麵還沒煮熟。」湯瑪士走過去揀起麵線，丟到垃圾桶。
「湯瑪士，我醬快煮好了，你麵要快一點了。」傑西吆喝道。
過了一會兒，湯瑪士又說道：「匡，注意看。」說完，又撈起兩條麵，往冰箱的門上一甩，這回兩條麵線黏住冰箱的門。
「這表示麵煮好了。」湯瑪士說道：「太好了，麵煮好了，傑西你的醬進行得如何？」
「快好了。」
「鹹度如何？」
「哦！我忘了試。」傑西說道：「對了，我順便教匡如何試味道。」說完，拿起湯匙舀起一些醬料，吹兩口，往嘴巴送，「哈！哈！哈！完美的味道。湯瑪士、匡，你們也來試試看味道滿不滿意？」
「不用了，你說好就一定好。」湯瑪士說道，這時他正把麵撈起，放到另一個鍋子，水龍頭的水嘩啦啦地沖著這個鍋子和裡面的麵。「匡，注意看，用水這樣沖麵有兩個好處，一個是讓麵維持彈性，另一個是待會兒麵不會燙嘴。」美國的自來水是可以生飲的，所以這樣子沖麵不會有問題。
之後拿起三個盤子，分別裝上麵和淋上義大利麵醬，裝好以後就吃了起來。
「匡，湯瑪士，覺得如何？」傑西問。
「最棒的一次。」湯瑪士說道。
匡復不知道湯瑪士說的是真心還是客氣，不過讚美的話總是不嫌多，所以也跟著說：「太棒了，比學校餐廳的義大利麵還棒。」匡復說的是事實，他在學校的餐廳點過一次義大利麵，之後就再也不點了。
吃完，洗完鍋子盤子，湯瑪士和傑西兩個再去學校做實驗，匡復留下來繼續整理行李和臥房。傑西說：「匡，好好看家，不准小偷進來。」說完，向匡復眨了兩下眼睛，又接著說道： 「不過，如果是漂亮的小姐，請她待久一點，告訴她不用偷，等我回來，我會給她更棒的東西。」
「好的，沒有問題。」匡復回答道。聽傑西說話的口吻，匡復知道他是喜歡講玩笑話，現在的匡復也愛打屁，覺得會很合得來。大概年紀一樣，對事物的認知差不多，所以很容易分辨出對方講的是玩笑或當真。雖然他們出身於不同的國家文化，但感覺起來似乎比當年臺大電機系的同學更容易建立默契。
隔天，他們一起上學，現在住的房子在山下，學校在山上。從住處走到學校可以先沿著一條小河流，到了山邊後順著峽谷的溪水，溪邊有條登山步道，一直通到學校的正門口附近。這個峽谷叫做凱絲慨笛啦峽谷（Cascadilla Creek），康乃爾大學的主要校園就在凱絲慨笛啦峽谷和秋之峽谷之間，凱絲慨笛啦峽谷在校園南邊，秋之峽谷在校園北邊。第一年是住在北校園的學校宿舍，所以經常經過秋之峽谷，現在則幾乎天天都沿著凱絲慨笛啦峽谷上下學，路程約二十分鐘。現在是初夏，景色很美，上學溯溪而上，感覺就像在爬宜蘭五峰旗瀑布邊的登山步道，有時會有小瀑布，雖說是小，其實比臺灣大部分遊憩區的瀑布都大。放學則是順著溪流而下，覺得每天都像是去登山郊遊，心裡非常快樂。因為匡復和湯瑪士的研究室在隔壁，都在菲力普大樓，所以大多是傑西先從克拉克大樓走過來找他們，然後再一起走路回家。他們就像三個小孩，在夏天時節，穿著短褲Ｔ恤，背上背包，一路打屁聊天，互相開玩笑。
其實傑西和尚恩以及拜叡也都很熟，也喜歡互相開玩笑，例如，他來菲力普大樓時，看到尚恩以及拜叡會說： 「尚恩和拜叡，我剛剛看到Ｔ教授，他要我轉告你們，不要花太多時間在車床。」Ｔ教授是匡復和尚恩及拜叡的指導教授，就如之前說過的，他在克拉克大樓也有實驗室，有另一群研究生，就在傑西實驗室旁邊。傑西知道尚恩很喜歡車床，甚至於喜歡到有些瘋狂。
「傑西，剛剛Ｐ教授才來到我們這裡，要我們轉答給你，明天一定要帶鑰匙，他不想再幫你開實驗室的鎖了。」Ｐ教授是傑西的指導教授，他也是電機系和應用物理系的合聘教授，和尚恩以及拜叡都熟，也確實常在一起聊天。而傑西常忘東忘西，鑰匙也常忘了帶，所以尚恩以及拜叡取笑他。
老美喜歡互相開開無傷大雅的玩笑，現在和湯瑪士及傑西住在一起，更是常常碰到這種情形。來了幾天以後，晚餐時，他們問匡復：「英文進步得如何？」
「應該不錯吧！」匡復隨口答道。
「好，我現在考你。」湯瑪士說道：「當別人撞到你時，你要說什麼？」
「對不起。」匡復回答道。
「你這個笨蛋，你撞到別人時才要說對不起。」湯瑪士接著說：「當別人撞到你時，你要說什麼？」
「那他要說對不起。」匡復回答道。
「如果他沒說呢？」湯瑪士繼續問。
「那怎麼辦？」匡復問道。
「你真是笨蛋，你要罵他。」傑西回答道。
「罵什麼？」匡復繼續問。
「看來臺灣的英文課教得很爛。」傑西說道：「好，現在教你英文第一課，罵髒話。」
傑西繼續說道：「仔細聽清楚了，你可以罵他……」他講了好幾個髒話字眼，接著又說：「聽清楚了嗎？現在罵一次給我聽聽看。」
匡復覆述了一遍。
「這樣還不行，要把動作比出來，傑西，示範給他看。」湯瑪士繼續起鬨。
「好，匡，注意聽，也要注意看。」傑西邊說邊做動作，還裝出凶悍的表情，然後說道：「來，匡，跟著做一遍。」
匡復跟著做了一遍。
「很好。現在我們就來示範了，假設我把你的餐盤打翻了，你該對我說什麼？」傑西說道。
匡復實在說不出口，湯瑪士笑翻了，說：「記得了就好，你對我們可以好一點，但是對付混蛋，絕對不能客氣。」湯瑪士用「asshole」代表混蛋，直翻出來沒有對應的中文講法。
「好了，我們免費教你英文，你也要教我們中文。」傑西說道。
「好，沒問題。你們要學什麼？」
（未完，待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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